与同龄人相比我是幸运的,遇上了政通人和的好时代。虽然没有混个人模人样,但面对古稀之年、衣食无忧的生活现状,总有一种莫名的满足感、幸福感。
半个多世纪以前,我正在读小学六年级,那一年在我们同学中间,曾经发生过一件事让我至今难忘,尤其近几年,不停的在脑海里反复出现,挥之不去。感慨之余,更为那位不幸的同学感到由衷的惋惜。
大芝俺俩同班同桌,她天资聪颖,学习轻松,有时我还抄她的作业。我们上学下学几乎形影不离,从开学到期末。一个十二三岁的黄毛丫头,性格开朗,风风火火,孰不知男女有别,故意留个男娃短发头,我们一直叫她“大 智” 或叫她 “假小伙” ,她欣然接受,毫无抗拒之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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学校离我们家约两公里多,中间隔着一条南阳至邓州的公路,紧挨着公路的西边是修路时刻意疏通的渠沟,村民们统称它为 “官路沟” ,专门用作雨季排涝,每逢汛期流动的渠水齐腰深,进入冬季水量渐少,只能没过膝盖,那是我们上下学必须跨越的一处路障,且每天需要往返三个来回,实在让人扎心!
夏秋农忙季,临村好心的农民为了大家去地里干活方便,也为了我们上学方便,就在我们经过的地方,用草泥坯在渠两边垛起两个大墪子,将渠水变窄为一丈来宽,中间横排栽了两根木桩,高低与塾子平齐,用两块木板铺在上面搭成简易木桥,可供大家通过。入冬后竟有缺德贪财之人将木板偷走了,眼下只剩两根木桩杵在那里。
农历十月初,渠水确实有点凉,尤其是赶早自习那一趟,从冰冷的水里趟到对面,刺骨地东北风呼呼地吹着,还要小心翼翼地涮脚穿鞋,稍不留神就会一屁股蹲在泥地上,那种滋味现在的小学生是无法体验的。为了少受点罪,男生们另劈蹊境,大胆地尝试着不涉水的好办法,就象体育课跳远一样,他们脚踩木桩,中间加力两步起跳,方法简单,一蹴而就,经过多人实践确实行之有效。遗憾的是自己个子矮小,没那实力,更没那勇气,活该每次趟水受冻。大智却不服气,非要和男生见个高低不可,的确她也曾经成功过。
又是一个天还不亮的清早,细雨绵绵,晨雾迷漫,我们又该趟水过渠了,大智还是有点心不甘情不愿,徘徊着,忧豫着,我已经在渠对面等她了,最终她还是下定决心奋力一搏!先是试探着短跑到塾子边沿,又慢慢退回去重复上一动作,铆足了劲要完成最后的冲刺……。 昏暗的早晨,黑眼珠盯着那两根直经不足十公分的木桩截面,即便是今天的高科技也难将双脚准确定位,更何况这恼人的雾霾阴雨天气,随着起身跳跃的动作,只听扑咚一声……,她顺着木桩掉到水里了,一时双手抱着木桩不知所措,我和另外几个同学慌忙下水将她架到对岸。她不哭不闹,却一脸痛苦的低声说:“我走不动了,这可咋整啊? ” 大家都同时回答:“没事, 我们轮换着背你去学校”。
班主任赫老师见此情景,连忙吩咐同学们抱柴生火,自己却跑出去找来女老师为其安排更换衣服…… 一切安排就序,大芝的家长、至亲也都先后赶到了。
次日,大芝的父亲专程来到学校为宝贝女儿请假,并如实通报医院检查结果,根据影像显示及本人描述情况,由于跳跃踩桩时脚下失滑,整个身体落在了木桩上,造成右侧胯骨粉碎性骨折,现已复位固定,并强制躺平休养,只等恰当时候完成手术。由于伤势过重,加之当时的医疗水平有限,住院一个多月后,她拄着双拐艰难地返回学校继续学习,同时期盼着早日恢复健康,现实却让她、也让我们都失望了。现在的她好象变了一个人,表情凝重,沉默寡言,学习成绩亦大不如前,班主任仍然安排俺俩继续同桌,然而却疏于沟通交流,如同新来的陌生学友。
那个年代,学校只招收身体健全的学生,自己的母校还能免强接纳象她这样极其典型的个例,但中学校门她是再也进不去了。后来听说她嫁人了,日子过得平淡乏味,或许因为过于顾及面子,执意谢绝所有同学的邀请约会,“明媚鲜妍能几时?一朝漂泊难寻觅。”
就这样,一次偶然的失足改写了她的命运,一个前途无量的花季靓女从此再也风光不起来了,最终成为大芝内心深处的隐痛,也成为我此生难以忘却的心理阴影,怨命运如此薄情,恨苍天如此不公。“ 天尽头,何处有香丘?” 地之缘,尘埃即归宿。痛哉!悲哉!
人生的路很长,但也很短。或平坦宽阔,或崎岖坎坷,时而轻松愉快,时而艰难曲折。然而无论正道邪道只要走过,都必然会留下抹不掉的印记,稍不留神将会酿成难以挽回的悲剧,“一失足成千古恨” 啊!故此,把握好尺度,认真看路、脚踏实地走好每一步尤为关键。
2023.3.31.于洛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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